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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 雨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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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園經過精心打理, 處處花開燦亮,影影綽綽。

薔薇瓣片擠簇,結成團團嬌小的粉色, 自墻頭喜氣地鋪開一叢。

聞螢收起名片, 又倒一杯酒,兀自對著墻角的薔薇發呆。

她身材高挑, 白膚透著微醉的紅暈,似花姣妍,接連來了兩位男士搭訕,但都被打發走了。

想起林肇倫大方地把客戶介紹給她,又將她安排到別的酒店。

聞螢不禁憂慮, 那鴻海呢?

她將要報到的景升酒店和鴻海檔次相當,同屬競爭關系,為什麽不把客戶留給鴻海?

“聞小姐。”

林肇倫和朋友聊過, 見聞螢一個人站在角落,身影雕零,便走來問:“今晚還好嗎?”

這話在問她今晚的收獲如何,問她初來這種場合是否適應,也問她對自己先前手放腰際的舉動可曾感到冒犯。

林肇倫音色低沈, 如擊玉石,話裏存著對她的體恤和憐惜。

聞螢輕抿嘴唇, 把哀愁的眼睛一低, 笑著說:“今天晚上很感謝林先生。”

林肇倫不跟她客氣,一言不發地搖晃手中的酒杯, 喝了兩口。

聞螢擡眸,忐忑覷他,一些話在心底翻騰著,終究還是借著酒勁問:“不過,剛才那樣……就不怕……不怕你夫人誤會嗎?”

“我和太太多年前就感情破裂,簽過協議不離婚而已。”

他嗓音滄啞,目光緩緩垂下,整個人仿佛因為這句話老去了許多。

聞螢錯愕地看他。

“我們只談公事,不談私事,甚至不同房居住,維持一點對外的體面。”

“可、可是……不用……”

不用告訴我這麽具體。

聞螢突兀打斷他,為意外闖入別人的家事而心虛。

林肇倫眼睛轉向她,兩邊嘴角提了起來:“聞小姐非常沈得住氣,陪我這樣無聊的老頭子看了那麽久的悶片,一聲抱怨都沒有,這是你應得的。”

誒?

應得的?

這話反叫聞螢不解。

“你或者蘊慈想知道我私人的事,就是這些了。麻煩幫我轉告蘊慈,我答應她的事會做到。但她想要的東西,我不能給。”

一句話包含了兩層意思——

他知道聞螢是受人指使。

他知道指使那人就是潘蘊慈,而且她還有想要的東西,為另有所圖。

不過其中最讓聞螢震驚的是後者。

蘊慈?

“你不會天真地以為一個和她相像的人憑空出現,能讓我相信是命運的安排?”林肇倫聲輕如羽毛,卻仿佛有千斤力量,擊碎聞螢的鎮定,“聞小姐,我已經不是愛聽浪漫故事的年紀。”

聞螢低下頭,一臉關不住的窘迫與驚慌。

她居然那麽自信,覺得一切順利。

林肇倫說:“雖然我不了解你,但我了解她,這種小把戲是她能做出來的。”

腳下的綠茵模糊不清,聞螢眼珠子倉惶地轉動,找不到焦點,聽到自己幹巴巴的聲音:“難怪你答應我辭職那麽爽快。”

“你離開鴻海,我們不是上下級的關系,也方便帶你來這種地方。”

“可你把那些人介紹給我了,鴻海怎麽辦?為什麽林先生不優先考慮自己的酒店?”

“鴻海並不是我的酒店。”林肇倫靜立片刻,斯文的眼中透著明朗,“假以時日,我侄子會是個了不起的人物,很有經營的頭腦,也充滿進取心,不像他父親那麽荒唐,不過目前還太年輕了。”

他這話像一塊石頭,攪亂了聞螢內心平靜的湖面。

她隱約感到,事情並不像林謹承所說“父親唯一的遺產被叔叔搶走”那麽殘酷。

哦,對了,林肇倫剛才還說“她想要的東西”,他手上有潘蘊慈想要的東西。

聞螢猜想他們曾經見過面,至少在林肇言死後。

她非常想知道,那個東西是什麽。

“林先……”

“聞小姐今後好自為之,我們不用再見面了。”可惜林肇倫沒給她這樣的機會,打斷她的話,臉色恢覆一貫的冷肅。

聞螢擡起尖翹的下巴,沖他笑:“你不過猜測是潘小姐差我來,就願幫我這麽多。林先生,你很愛潘小姐吧?”

林肇倫一楞,正巧有通電話打來。

昏暗的燈光下,聞螢剛辨出屏幕上的“飛鐮”兩字,他就轉過身。

草草交代幾聲就掛線,林肇倫偏頭對聞螢說了句“不好意思”,一下記起她剛才問的話,又頓住。

林肇倫眉頭微擰:“這也是她讓你問的嗎?”

“誒?不不,是我自己……”

“那就這樣吧。”

走出兩步,察覺聞螢還楞怔原地,林肇倫緩和了神色。

這女人黛眉紅唇,剔透而美不自知。

他臉上有了漸起的笑意,“聞小姐,在商言商,你受她差遣做的事情,只夠換回我剛才說的那幾句。你想拿到更多,就需要付出更多。說不見面是為你考慮,別把我想的很高尚,我也是個普通男人,不能保證自己坐懷不亂。”

大腦還在持續混亂,聞螢被幾張笑臉圍住,大約見到林肇倫與她整晚的密聊,感覺她來頭不小。

她稀裏糊塗地對付一番,又被塞了兩張名片。

臨走時毫無預警地下起雨,須臾轉為瓢潑。

然而林謹承的電話左右撥不通,聞螢猛然想起,他手機摔壞了。

林肇倫讓人給她遞傘,並囑咐在路邊少許等待,會派車送她回家。

——“少許等待”。

聞螢笑笑,他真是溫柔的人,自己不過是個傳話的,依然被方方面面照顧妥當。

被這樣的人深愛,她甚至開始羨慕潘蘊慈。

雨趁風勢,一陣陣掃上她的膝蓋和小臂,聞螢不得不退到屋檐下。

不知道還要等多久,她黑色禮服裙淋濕後黏住腿面,涼意直往骨縫裏滲。

難以置信正是六月的天。

聞螢在傘下打了兩個哆嗦,馬路空蕩蕩的,滿載的的士像流星劃過。

一輛黑色轎車停靠路的對面,車門忽然打開,走下一個不撐傘的男人。

聞螢瞇眼辨認,奈何這雨拿出潑天的氣勢,她只認出那身高和走路的姿勢眼熟。

不會……吧?

喟嘆在心裏剛成形,她就對上了林謹承鷹隼似的眼睛。

漆黑的眼瞳深不見底,在昏黃燈下看不出喜怒。

雨水澆透他上身的亞麻襯衫,浸出一層貼膚的深色。

短短幾秒的時間,聞螢腦子各處陷入亮起紅燈的短路狀態。

林謹承濕淋淋的手伸來捉住她的腕子,她才趕緊把傘傾過去,罩在他頭上。

返回時過馬路,兩人等一輛巴士穿行。

聞螢嘀咕:“怎麽就不知道帶把傘。”

“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出來。”他直視前方,冰涼嗓音毫無波動,“就在外面一直等著,沒想到下雨了。”

“你不會……”從我離開就跟著了?

還沒說完,聞螢猝不及防地被他拽住手腕,趔趄著往前撲去。

跟不上他驟然提速的腳步,幾乎是被拖過去塞進車裏。

“發什麽瘋……”聞螢吃痛地轉著手腕,嫌惡地往座椅邊上挪。

“你搬過來。”

“憑什麽?”

“你那麽快辭職,那麽快換到別的酒店,你讓我怎麽想?”他說著,長臂越過她背後,掌著她肩頭往回拐。看著是個攬人入懷的動作,沒等聞螢躲開,他卻先把臉埋入她的頸窩。

微熱的氣息烘暖一小塊皮膚,他悶悶的聲音傳來:“搬過來我們一起住,讓我每天都能看到你。”

感受到她的猶豫,林謹承趁機收緊胳膊,怕她跑了似地牢牢環住她,“聞螢,你不可以……離開我。”

有那麽一瞬間,聞螢真想把他這副模樣拍下來、錄下來,打包群發給以前仰慕他的女生們,見證她們的幻滅。

順便想到了自己。

如果是以前的聞螢,看到林謹承也有那麽依賴她的一天,會驕傲地叉腰大笑,向全校廣播嗎?

不會的,她肯定疼惜地以同樣的力度回抱他,立志消滅世上所有和他作對的人。

溫柔地幫他包紮傷口,笑他所笑,哭他所哭。

如今她開始疲憊,可林謹承把他從未示人的軟弱全亮給她看了,哪怕她知道,這或許是他軟硬兼施裏的“軟”。

但聞螢總想著再等等看,再給他一些時間和耐心。

懷裏的男人賴著不起,在等她回答,聞螢沒好氣地說:“你怎麽不讓廖禾打我電話?等多久了?吃飯了嗎?”

“廖禾等下會來。沒吃飯,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會跟他走。”

“別這麽說,你叔叔人挺好的,我拿了不少名片。”

“他對你倒是大方,把客戶都讓出去。可能感覺到我要拿下銷售部了,寧願毀掉自己酒店的生意,也不想讓我多表現,夠狠啊!”

聞螢頓時想起林肇倫那句“鴻海並不是我的酒店”,直覺他會不會在有意考驗林謹承。

不過她沒說出來,要真是考驗,透露了豈不失去效果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虐男主是循序漸進的,不要急哇~

愛你們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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